當天深夜。

柔和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上，尹紓緊蹙著眉眼，倏然就睜開眼。

下一秒，直接楞住。

她看到季洋就坐在床邊，正看著她，他的目光溫柔，嘴角似乎還泛著笑。

“怎麽醒了？”

就在尹紓以為她出現幻覺的時候他開了口，這下好了，她還幻聽了。

“打電話都沒接，這麽困？”他傾下身子，湊近她出言，嘴角上揚弧度。

“陽陽。”她頓了頓，輕聲開口，都怕說太大聲會嚇走他，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，一刻都不舍得移開。

“睡迷糊了？”季洋低低笑出聲，掀開被子上來摟著她，閉著眼抵著她的額頭，聲線慵懶疲憊，“本來是明天才回，但提前完成，我就先趕回來，剛到，沒舍得吵醒你。”

他的氣息襲來，尹紓猛地一僵，此時她正被他抱著，兩人接觸的肌膚還發燙。

夢都這麽真實了？

她耳邊都是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，快得都要蹦出來了，甚至不敢看他，在她的記憶裏，兩人第一次這麽親近。

“紓紓，我好困。”季洋半瞇著眼，將她又往懷裏攬，一只手放在她小腹，另一只手摟著她。

“那你快睡。”她幾乎是脫口而出，帶著心疼，話出口的時候她自己都懵住。

在夢裏都不舍得他辛苦。

“一起。”季洋一側頭，薄唇就落在她眉尾，輕輕癢癢的，尹紓瞳孔猛地一縮，整張臉一下紅起來。

太羞恥了。

她第一次夢到季洋親她，還是主動親她。

好一會，旁邊傳來均勻的呼吸，他好像睡著了，尹紓緊繃的神經才送下來，身子都酸了，長長呼了一口氣。

借著月光，她偷瞄著他，此時他閉著雙眼，眉眼修長微挑，鼻梁高挺，唇瓣削薄，尤其當他睡著的時候，氣質溫和清雅，給人很舒服的感覺。

尹紓鼻尖有點酸，好久沒見了，隔得最久的一次，沒想到夢到他還能把他記得這麽清楚。

她擡起手，指尖有些顫抖，輕輕落在他臉上，摸著他的臉龐，眼眶微微泛淚，忍不住呢喃出口，“陽陽，我是真的很喜歡你，比任何人都喜歡。”

纖細的手慢慢附上他的半邊臉，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度，他動了動，尹紓如觸電般快速把手縮回來，閉上眼。

身旁之人沒醒，抱著她的手動了動，手又摸上她的後背，拍了兩下。

本能在哄她。

尹紓悄咪咪又將眼睛睜開一條縫，繼續盯著他看，期間，她不自然動了兩下，季洋手又動了，摸上她的後腦勺，也是輕輕拍了兩下。

夢裏的陽陽好貼心。

尹紓就這樣盯著他看了好一會，努力把這樣的他記在心裏，直到眼睛睜不開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。

睡前還挺不舍。

這樣的他只有在夢裏能看到，而且還挺讓人羞恥，慶幸是夢，也遺憾只能是個夢。

清晨。

太陽從東邊升起，暖陽開始照射大地，鳥兒清脆的叫聲也傳來，空氣中吹著微涼又清爽的風。

尹紓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側，果然空空如也，她眼底一下黯淡了下來。

果然是夢。

心底蔓延失落，她曾經幻想過好多好多次兩人牽手的場景，卻被扼殺在搖籃裏。

拖著身子起床去刷牙，還沒刷兩下，從胃裏湧出一股惡心，幹嘔了好幾下，淚都出來了。

難受得不行。

剛停下來又接著幹嘔，胃內一陣抽，她兩腳都開始發軟，感覺自己頭昏眼花。

“緩一下。”

一道低沈的男生在耳邊響起，她一下轉頭，季洋正扶著她的腰，一邊手伸過去拿杯子，給她接溫水。

尹紓腦海裏的第一個年頭就是：夢還沒醒嗎？

“還難受嗎？先漱口。”季洋將杯子遞到她嘴邊，微微擡頭示意。

她楞楞張了嘴，喝了一口水，然後吐掉，接著漱口，看著鏡子裏的他。

此時他穿著一件格子衛衣，又換了身衣服，和昨晚那個夢不一樣了。

夢裏還有白天？

“擦臉。”季洋遞過來一條毛巾。

尹紓接過來，開始閉眼擦臉，完了他又接過去，牽著她的手往外走，“該吃早餐了，媽說你這兩天起來都有點晚，可以吃早餐再睡，不然胃也受不了。”

聞言，她糾正道，“那是我媽。”

瞧瞧她平時腦子裏都裝著什麽？都說夢是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想法，她居然想讓季洋叫尹母叫媽，那不就是……

“那你嫁給我，不久成我媽？提前改口不行？”季洋轉頭過來看她，抿著唇笑。

嫁給他？

尹紓臉上泛起一陣紅暈，支支吾吾沒講話。

“又睡懶覺了。”尹母坐在飯桌上，慢悠悠來了句，“每天都要上去請你下來，有時候還請不動你吃飯了。”

“昨晚紓紓也睡得晚，我回來吵醒她了。”季洋給她拉椅子，自己就坐在她旁邊。

“也有點嬌，我了解她。”尹母雖這麽說，但親媽可從來不會覺得自家女兒不好，都是客套話。

“其實沒有。”季洋自然否認，給尹紓倒了杯豆漿，轉移話題，“爸呢？”

兩人訂婚日子也定下，自然也改了口。

“去公司了，不管他，你們多吃點。”尹母倒覺得尹父不在省事，省得對季洋說話夾槍帶棍。

尹紓默默在吃早點，看著兩人。

夢怎麽這麽真實？

多喝了兩口豆漿還會飽。

她將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，準備掐兩下，看看會不會疼。

結果，還沒掐，那只手就被季洋牽了過去，握在他的大手裏，放在他腿上。

這人還能不動聲色回著尹母的話，“對，婚紗照是在周一，可能要分幾天來照，看情況，主要也是考慮到紓紓的身體情況，都不急。”

尹母讚同點頭，“對，慢慢來，不要太辛苦，你們兩個都休息好一點。”

“陽陽你也多吃點。”

“謝謝媽。”

“一家人客氣什麽？”尹母回，對季洋真是越發滿意，到底是一直看大的孩子，也是信得過。

尹紓一直被季洋拉著手，而後又變成十指相纏，尹母吃完起身，桌上只有兩人。

他給她夾了一個餃子，“吃這個。”

尹紓眨了眨眼，看了眼這個餃子，又擡頭看了看他，沒有接話也沒有動手。

“怎麽了？今天話很少，不舒服？”季洋也疑惑起來，輕聲問她，眼底有點擔憂。

尹紓慢慢又搖了搖頭，她也沒把手抽出來，心底也在打氣，反正都是夢，她要大膽一點。

“生我氣啦？”季洋湊近，主動解釋，“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在開會，開完會就回撥了，可是你沒接，我還擔心好久，後來媽說你在睡覺了。”

“上飛機時給你打了個電話，你沒接，後來下飛機晚了，我怕打擾到你睡覺，沒打。”

“我沒生氣。”尹紓想都沒想說。

她是不會生他氣的。

夢裏也不會。

“咬一口。”季洋夾了個餃子，放在她嘴邊。

尹紓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，鼓起很大的勇氣出聲，“陽陽，我是不會生你氣的。”

真的不會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柔聲回，“我也不會。”

“我……”她想說喜歡他，哪怕在夢裏，他不會聽到，可是這句話就像堵在喉嚨裏，怎麽也出不了口，低下頭，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。

他餵的，都格外好吃，姿勢太親密，她害羞得耳尖都有點發熱。

“給你帶了禮物。”他又開了口。

“什麽禮物？”她問，居然還有點小期待，希望夢醒得慢一點。

“一會給你，再吃一口。”

尹紓被他哄著吃了幾個，剛吃完，季洋出去接電話，尹母就走過來，叮囑道，“紓紓，和陽陽耍性子要有分寸，有些事在我們家可以做，但是去了季家你要有分寸。”

“哦。”尹紓知道她說的是剛剛季洋餵她的事，回答得有點傷心。

她好不容易做這麽一個夢，夢裏都不能隨心一下了。

“陽陽也是剛回來，休息幾天你們又要去拍婚紗照，這幾天就讓他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
“拍什麽婚紗照？和誰？”尹紓又問。

和她？還是和別人？

“……”尹母忍不住要伸手戳她，“你說和誰？問的是什麽話？不拍婚紗照訂婚宴上怎麽用？你都要當媽的人了，粗心大意，這些事都不記得嗎？”

“我沒當媽，幹嘛當媽？我不要。”尹紓見她語氣有點不好，還有點兇，自己也委屈，嘟囔說著反話。

什麽當媽？

還被罵了。

“你說什麽呢？”尹母嚴肅起來，拉下臉，“什麽意思？現在你跟我說這個孩子你不要了？尹紓，這事你給我說清楚，怎麽回事？”

尹母聯想起上午她都心不在焉，現在又這樣說，以為她反悔了，輕斥道，“我問了你幾遍，你很肯定告訴我留下這個孩子，訂婚結婚，現在事情已經決定，你告訴我不要了，你當這是兒戲嗎？”

訂婚宴席都準備好了，請帖也發了。

尹紓被她罵得一楞一楞，對方臉色很不好看，她也不解，有點不想聽，“媽，你在說什麽？什麽亂七八糟的。”

夢裏總會闖入一些錯亂的場景。

算了，她不想理會。

“說清楚。”尹母黑著臉，“什麽叫亂七八糟？你當玩過家家？兩家人陪你玩過家家？”

“我要去睡了，一會就要醒了，不聽了，不知道你說什麽。”尹紓心情急躁。

這個場景不想夢到了，她要切換場景。

“什麽態度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給我站著，尹紓你現在你還能耐了，脾氣還大了是不是？都多大的人了？說話要負責。”

……

季洋回來的時候，看到尹紓低著頭，尹母正罵著，她還敢頂嘴，尹母以為她真不要孩子了，罵了一通，說到季家和尹家的關系，外人的看法，問她還要不要顏面了，不斷逼問，要她馬上解釋清楚。

尹紓也憋屈，她心情已經很不好，尹母還要這樣罵她，夢裏這麽罵她。

他連忙過去，一面是氣得不行的尹母，一邊是慘遭被罵的尹紓，尹母邊罵邊覺得她真的要悔婚。

腦瓜那叫一個疼，險些沒被氣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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